恋人絮语

恋人之间，话语意义的表现几乎趋于完美。全部表述时的满足，有时会像荒原上助人遗忘的雪，也勾起突兀而脆弱的记忆和喧哗，混合着雨和欲望。细细想来，不禁黯然失笑。这人生况味，悲欢爱恨，意味深长却分明神秘莫测，一下子便关乎生命、时间和永恒，有生之年都不得释怀。有人说：生命如逆水行舟，我们奋力搏击，却不停地被水浪冲退，回到了过去。而我唯一的权利，是对我的生命的确认，在永恒轮回的混乱中，靠等待使自己存在。

我渐渐觉得，我心上的某个地方，正在风化为一层盔甲。我迅速沉醉于每个季节的繁华，几乎在不觉中，开始寻找逝去的岁月。整整那段时间，我自由、完整，而且善良。我并不想否认什么，也不想证明什么，只是为记忆擦拭掉厚厚的尘土，玩味此时的脆弱。

在我一直寻找她的那些日子里，对于生命如谈虎色变，这系于未来的游丝，却如何让她感受？我无法告诉她，请等我，因为我还活着。活着，不是爱情的理由。我甚至不怀疑未来的一天，我会再次遇见她。如果可以一次一次地遇见一个陌生的人，为何就不会见到她？因此，每次走进人群中，都怀着剧烈的心动和狂喜。也许，在某个最不经意的时刻，我一抬头，就发现她……不过，看到我还活着，她会感到惊异吗？我想不会。你会发现，她会为一粒花瓣的枯萎而黯然神伤，却不为一颗草原上青翠的生命而喜出望外。

世界在爱的雪白的脖颈上，打一道血淋淋的死结，让关于爱的痛苦都事先得到原谅；让她根本无法在相遇之前的那些时光，确认我存在和我的爱情。若非如此，便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和自我嘲弄。

你也许会发现，我生命中每一次悸动，每一样我挚爱的东西，都折射着一个名字，创造着我的世界和良心。如创世纪般无理却令人折服，使水聚于下，空气居上，使躁动平静，使生命死亡。

但你会把我生命中最美妙的相遇简单而冷漠地归结于缘分，甚至归结于一种偶然，诠释爱情的开始和终结而忽略历尽千辛万苦的寻找和等待，于是在爱情之前，永恒便陷入了让人恶心的虚无和不确定，之后也是这样。

造物理所当然地把生命终结于死亡，却万分迟疑地，才把爱情开始于永恒。我却不相信造物的规则，也不会接受它善意的嘲讽，尽管它向我隐瞒了爱情真正的样子，却依然会有一个生动而触之可及的象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像至高无上者的承诺，像虹出现在雨中。

不会多久，我就会离开这个让我眷眷不舍的世界。我一直渴望能从一株高大的开满鲜花的树上落下来，变成山谷的回声，或许，能拯救一朵凋落的水仙或一只路过的蝴蝶；或者一场最简单的告别，放下对自己绝对的逼迫，只留一只在身后向自己挥别的手……

人何以化成一缕凄绝哀艳的回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水仙花落的声音，一直萦绕着。如果她哭了，我以眼泪回应；我爱你，应该是一种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