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
“只待绿荫芳树合,蕊珠如火一时开。”
“日射血珠将滴地,风翻火焰欲烧人。”
是五月阳光灼热的抚摸,使你不胜娇羞,绽开了火样耀眼的花吗?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石榴花,你红艳在灿烂的阳光下,红艳在暖暖的夏风里,红艳在石榴树的青枝绿叶里,也红艳在我生命的年轮里。
我喜欢石榴花,是骨子里喜欢的那种。他也喜欢石榴花,也是骨子里喜欢的那种。
我和他同住一个小山村,两家相对,隔着一条窄窄的小溪。他家门前有三棵石榴树,都长得蓊蓊葱葱地。
儿时,每当石榴花开的时候,他常常背着父母偷偷摘几朵,雀跃着,跑到我家,让我猜他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第一次,我猜不着,他让我闭上眼睛,把花插在我乌黑的头发里,让我回家对着镜子看,自己却乐呵呵地一溜烟儿往家里跑去。我好奇地走进屋里,对着镜子仔细看。我看到两朵石榴花,像两簇火一样,在我乌黑的头发上燃烧着。那一刻,我感到了自己的漂亮,也感到了他的可爱。
也许是石榴花吸引了我,我经常去他家玩。我们站在石榴树下看花,蹲在地上看蚂蚁觅食,用石头垒房子,去小溪里逮螃蟹。也找来同村的小伙伴们扮家家。扮家家,他扮新郎,我扮新娘。他换上妈妈给他做的新布衫儿,把石榴花插在我的头发上,精心打扮后,在其他小伙伴的“敲锣打鼓”声中,我们从他家房后的石子路上,慢慢地绕过房子,穿过院子,走进洞房—石榴树下。然后,其他小伙伴嘻嘻哈哈地跑到他家堂屋,留下我和他在浓浓的花香里,享受“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之夜。
此后,小朋友们就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的老婆。有时,在大人面前,也这样说。起初,我不懂,还傻傻地笑。后来,我看小朋友们这样说时,大人们都嘿嘿直笑,母亲也严厉地制止,我开始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这说法不好,开始恨那些小朋友,也开始疏远他。但他仍“厚脸无耻”地经常到我家找我玩,还故意向我搞些小破坏。
那个暑假,我从城里的姨妈家回来,头上扎了一对蝴蝶结。这蝴蝶结丝绸质地,一只是红的,一只是兰的,扎在头上,随着我的走动,翅膀一起一伏,振翅欲飞的样子。我感到有了这蝴蝶结,我就成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了。就在我臭美的时候,他看见了,拉着我非要看个仔细,我不让他看,他就极力勉强,结果,在拉拉扯扯中,把一只蝴蝶结拽坏了。我难受极了,追着打他。他一边在我前面跑,一边瞪眼呲牙地对我做鬼脸。我气极了,把他当做了“敌人”,开始对他厉害起来,
上小学时,学校离家远,山路寂寂,我胆小,怕,很希望他和我一起去上学。可他总是远远地走在前面,有时,还背在路边的树后或地里,待我走近,猛地蹦出来,大声“嗷”叫一声,吓得我大叫着跳起来,而他,扮个鬼脸,吐一下舌头,满意地蹬蹬向前跑去。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和他一起,让他路上给我壮胆。为了讨好他,我在班级变得特别厉害。每当他和同学发生矛盾,哪怕是鸡毛蒜皮大的事情,我都仗义出手,站在他的立场,和对方据理力争,甚至大打出手,真像他不知事理的老婆一样,时时处处真心实意地维护着他。而我越是这样,他越是惹是生非。在班级,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老鼠屎”,我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帮凶。我一再警告他,以后,不许惹事,再惹事,我就不管他了。每次,他都歪着头,瞪着眼,吐着舌头,嬉皮笑脸地应付我。我很生气,但又拿他没办法。
他的行为惹恼了老师,一个星期天的上午,老师来到他家,把他在班级的行为告诉了他的父亲。老师走后,他父亲拿根棍子在院子里撵着打他。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躲躲闪闪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看你还惹事生非。但很快,我心里又难过了,感到他父亲打他打得太狠。他那么小,是受不了这样狠打的。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地,我们天真的本性渐渐被岁月磨平,褪去了肆意张扬又不带一丝伪装的外衣,突然有一天,我变得淑女起来,温文尔雅地。他也变得阳光、帅气、规矩起来,特别是那张圆乎乎、胖嘟嘟、白净净的脸蛋,挂上甜甜的微笑,像两片灿烂的阳光,使人感到特别温馨,一种异样的情感情不自禁地从我心里冒出来,他过去的种种不好都在我心里消失殆尽,代之而来的是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象。
青春的岁月里,有了自作多情的梦相伴,岁月是那样的美好,是那样的飞速流逝!
上高中后,我们开始食宿学校,一月回一次家。高二那年夏初,他与一位家住县城的女同学坐了同桌。她高条个,留着齐耳短发,脸颊红润,眼如秋波,穿着白色的衬衫,宛如一朵百合花,素雅清爽,蓬蓬勃勃。他对她好像很感兴趣,下课和课外活动很少出去,和她歪着头,在说着什么,津津有味地,脸上始终荡漾着耐人寻味的微笑。看着他们,我心里毛起来,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经常去理发店洗吹头发,把一头秀发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我穿上姨妈给我买的红色衬衫、蓝色牛籽裤和白凉鞋,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我以向他问题为由,和他多次沟通交流。他爱打球,每当他打球时,不爱打球的我总是伫立在操场边的树下,默默地地看他在球场上生龙活虎跑跳的样子。
他喜欢戴望舒的诗,经常如痴如醉地朗读《雨巷》。我想,那“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打着油纸伞,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走过时,定然身着一袭白裙,白裙子是美丽的,但对深爱石榴花的他来说,红裙子会更惹他的眼。于是,我缠着母亲,给我买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星期天,下着小雨,我穿上它,坐在家门口,看着他家的院子。他在院子里的石榴树跟静静地站着,一种强烈的欲望驱使我打着小花伞,走出家门,沿着水汪汪的石子路,向他家走去。我和他站在石榴树下,一边赏花,一边攀谈。那一刻,我的心就像那石榴花,悄然绽放开来,剧烈地颤了又颤。我们谈到考学,他说,他喜欢石榴,想考林业大学,将来研究石榴,在家乡培植出满山坡的石榴树。我想说,我也考林业大学,将来和他携手共进,但我嘴张张,没有说出来。
最终,我考上了师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临乡的一所中学任教。他考上了一所理工大学。
双休日在家里,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家里瞅,希望意外地看到他,期待着四目相对时内心的颤动,期待着他像小时候一样,采撷几朵石榴花,插在我乌黑的头发上。
终于,在五月的一个上午,我看到了他,他右手牵着一位女孩的手,左手攀着石榴树枝,在和她说着话,喁喁情深。那女孩身着红色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瀑布一样,从头上流泻下来,俨然一朵石榴花,在他面前光芒四射着,比我想象的还要婀娜很多,妩媚很多。他爱石榴花,应该有一位美如石榴花一样的姑娘,和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虽这样想,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我黯然神伤,泪水不知不觉地涌出了眼眶。屋外的雨大起来,雨落在地上、树叶上,发出揪心的噼噼啪啪的声响。他和她走进了屋子。我慢慢地关上屋门,关上心的门扉,把这段青涩的时光包装起来,尘封在内心深处。
又是一年榴花红!这一年,我也有了自己的男友。他毕业于一所林业中专学校,承包了我任教的学校后面的两架山,山上栽满了石榴树。
他说:“第一次在山上见到你时我就动心了,你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在石榴树间漫步的样子,就像一朵美丽的石榴花,像一位落入凡间的仙女。”
我羞涩地看着满树的石榴花说:“我没有石榴花的鲜艳美丽,但我希望自己像石榴花一样,永远绽放在你生命的枝头上。”
他很激动,手颤抖着要给我摘石榴花。我急忙制止他说,别摘,别摘,摘下花儿,树会疼的,花儿也会很快凋谢的。
他笑了,我笑了,满山坡的石榴花也笑盈盈地,像点点火光,燃烧在我们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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