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堕落边缘系列之半夏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你会不会告诉我你记得，记得你曾爱我……如同自己的生命。”

【一】

我叫半夏，听妈妈说我出生的那年，应该是夏天的月份天空还像春天一样，所以取名叫半夏。

好朋友们都习惯叫我夏夏，但是有一个人却格外的特别，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个男孩子，他一直习惯叫我半半。

记得刚记事的时候，就认识李辰逸了。那时候的李辰逸还比较丑，并不是他长的丑，而是他总会将泥巴那一类脏的不像样的东西涂满双手，然后习惯性地在我的白色裙子上抹上一两把。

小时候爱哭，李辰逸一欺负我我就哭，然后妈妈会将那被李辰逸弄脏了的裙子换下来清洗，再给我换上另一件好看的裙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辰逸一直都不喜欢我穿裙子，只要他一看到我穿裙子，就会把自己的手弄得脏脏的追着跑着抹到我的裙子上，我逃都逃不掉。

在我四年级的时候，李辰逸就转学走了。听说是因为他的爸爸升官发财了，一家子人不知道搬到了哪座大城市。

在我们家那边，和我相仿年纪的小孩儿比较少，所以李辰逸走了之后，我也就基本没有了伙伴。

那段日子其实还是蛮孤独的，每次穿裙子的时候都会想起李辰逸，一想起李辰逸便会觉得更加孤独，索性最后就不再喜欢穿裙子了。

听我妈妈说，李辰逸走的那天死活要找我，而我因为在很远的姥姥家，根本就赶不回去。最后还是李辰逸他妈妈打了他两巴掌，他才不再嚷嚷着要见我。

我妈妈总说：“你看李辰逸总是欺负你，可是没想到这小家伙儿走的时候还拼了命地要找你呢！”

我笑着说：“是不是拼了命地找我想往我的裙子上抹泥巴啊？”

这就是我的童年，平淡无味，仅仅有着一个李辰逸，还在中途退场了，最终还是失了联系。

【二】

自个儿孤独的日子过到了初中，因为我上的初中离我们家比较远，所以在初一的时候我就选择了住校。

一下子似乎还不能适应天天有伙伴们陪伴的日子，总是兴奋地让我忘了学习。

自以为爱说爱笑的我，在别人的眼里其实是一个文静的丫头，那时候老师总是喜欢每周都评比一次“说话大王”。红花儿就得绿叶配么，所以每当我们班说话大王产生的时候，我也就自然而然被选出来当那片儿绿叶。

随着大家的关注，和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以至于到初二下学期的时候，我成功的当上了班里的“说话大王”。当我终于能够证明我的确能说能笑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早已经不停留在谁能说话这上面了。

总是会在下课的时候，听说哪个班的谁谁谁恋爱了，谁又在体育课上对谁告白了。

每当听到说有人谈恋爱的时候，我总是不觉地想起李辰逸，那个如一场梦般存在我生活里的男孩子。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不是还会将手涂满泥巴去追逐哪个女孩儿。

我总是会幻想，李辰逸会在某一天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就像小说中写的那样，青梅竹马，在分别许久之后重逢，然后发生一些该发生的故事。

每每想到这里，自己都会禁不住笑出来，我和李辰逸该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到了初三的时候，是我想李辰逸想的最少的时候。那时候总是天天听着老师叨咕着让我们该怎样地去学习，怎样努力做最后的冲刺。

而且那时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市重点，所以也就将李辰逸忘到了脑后。

当拿到了市重点通知书，满心欢喜地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李辰逸的妈妈。李辰逸的妈妈正在抹眼泪。

坐在自己的床上，头一次思绪乱乱的。他妈妈回来了，那么他呢？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呢？有种直觉，那个李辰逸，似乎又要回到我的身边了呢！

【三】

妈妈说李辰逸在中考前因为救一个女孩子，撞坏了脑子，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所以高中才会回到这边来念，希望这些熟悉的事物能让他找回些记忆。

由于他们家原来的房子早些年就卖了，恰巧我们家还有间空屋子，就让李辰逸住在我们家了。

李辰逸回来的那天，我兴奋地整整一夜没有睡觉，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李辰逸的感情这样深了，但是一想到李辰逸将自己忘记，就觉得无比的难过。

只希望一切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只希望当他渐渐的熟悉了这边的环境之后便会记起来一切。

当李辰逸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很难想象当年那个只会玩泥巴的脏孩子竟然长的白白净净的。而且糟糕的是李辰逸竟然比我还要白上一些，李辰逸长的比小的时候好看了，虽说李辰逸小的时候长的也不难看，但是长大了之后我觉得更好看。

一切礼貌的问候，都让我感到不舒服。李辰逸的妈妈说：“这是夏夏啊，小时候总和你在一起玩的，咱们家搬走的时候，你还疯了似的找人家呢？”

“她上哪去了啊？”李辰逸听着妈妈的叙述，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笑的问到。

“我当时在我姥姥家啊，没有赶回来。”

李辰逸听我说完，冲我笑了笑。

晚上的时候，我问妈妈当年李辰逸走的时候真的像他们所叙述的那样子找我么？为什么我总觉得李辰逸不会那样做呢！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李辰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四】

开学的时候据说是李辰逸的妈妈动用了关系把我们两个安排在了一个班，不知老师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把我和他安排在了一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李辰逸是不说话的，很多时候我想要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可是看着他安静的望着窗子的样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我小的时候怎么样啊？”

有一天下课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睡觉，感觉到有人推我便醒了过来，之后李辰逸就撇给了我这么一个难答的问题。

其实让我正经八百的说说李辰逸我还真的说不出来，我对李辰逸的唯一的印象就是每当我穿裙子的时候，他都会把脏脏的手印印在我的裙子上，哪怕明明是干净的手也会因为我穿裙子而故意弄脏。

再细数，对李辰逸的印象就是我没有亲眼看到的那一场了，李辰逸离开的那天，剩下的好像就没有什么了。我和李辰逸从来都不会像别的小伙伴们一起做游戏，只不过是他玩他的，我玩我的，等到他看我不顺眼的时候，就会把我欺负哭了，然后我回家找妈妈，然后他自己得到了全部的领地。

李辰逸听我讲完小时候的他，笑的合不拢嘴，边笑边指着我说：“看你还蛮厉害的，小的时候干嘛一直被我欺负?”

“切，那是因为我不想和你一样好不好？从小我就特别的懂事。”

那场对话之后，我渐渐地和李辰逸之间谈话的话题多了起来，但也局限于在下课的时候给他讲讲那些他不记得的往事。

【五】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李辰逸的目光被我们班级里的一个叫安思瑶的女生吸引了，那时候李辰逸总是会和我说一些有关于安思瑶的话题。

“夏夏，你说安思瑶有没有男朋友啊？”

“我不知道啊！”

“夏夏，我觉得安思瑶穿裙子的时候特别好看，你怎么不爱穿裙子呢？”

“不知道啊！”

“夏夏，我发现安思瑶最近胖了，你看见没，那件粉色的小衫穿起来都比以前紧了！”

“我不知道啊！”

“夏夏，你说我追她，她会不会答应啊？”

“我不知道啊！”

“夏夏，你知道什么啊？”

“我不知道啊！”

就是因为这句回答，李辰逸和我生气了。整个高二上学期，我们俩的对话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其实我真的不怎么注意安思瑶，而且每当李辰逸叫我夏夏，又向我说着安思瑶的一切的时候，我会觉得莫名的心烦。

最后的最后，李辰逸终于因为无法忍受我的“我不知道啊！”和我划分楚河汉界，他的方法就是窜桌。

李辰逸和安思瑶一张桌，安思瑶原来的同桌成了我的新同桌。李辰逸因为窜桌戴上了根本就没有度数的眼镜，那段时间我从未观察过李辰逸和安思瑶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有很长的时间我都是在望着窗外。

后来彼此的默契的放学也不再一起走了，晚上在家也不会在客厅里闹到迟迟不肯睡觉，总是在回家之后各回各屋，安安静静的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妈妈问我和李辰逸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想了半天，我只是告诉妈妈说：“长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了，男女有别啊！”

我刚说完这句话，抬头便看见了李辰逸。他似乎很生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我仔细想了好几遍，都觉得自己说的话也没有错啊，所以也就没在意他的那些情绪，反正都已经不重要了。

【六】

看着坐在我的座位上的李辰逸，有那么一瞬间我有满肚子的疑惑。

我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窜了回来，难道是和安思瑶闹别扭了？想想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什么时候我竟然开始关心他们了？

“我欺负你了么？”

“没有啊！”

“那你早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了？”

“我怎么就和你玩不到一块儿去了。”

我突然觉得李辰逸的无理取闹很无聊，所以我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离别这么多年，对于这个该死的男孩儿，我其实是想念的，很长时间我在无聊的时候都会想起他。

也不是不曾幻想过和他产生爱情，我渐渐明白我是喜欢着他的，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陪他聊天，但是我不喜欢每天都从他的口中听到别的女孩子的名字。

违心的陪聊，我是做不到的。

如果妈妈问我，我该怎么说？如实地说？说我喜欢李辰逸，可是他不喜欢我？我想我是不会这样说的，我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你怎么了？”可能是因为我的沉默吓到了李辰逸，他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我。我的泪痕还没有消失，我实在不想擦干眼泪转过去对他说没怎么。似乎在李辰逸的面前，我一直都不会撒谎。

【七】

隔壁班的顾泽宇送给我一封情书，这件事在发生之后不久就炸开了锅。

顾泽宇，隔壁班的班长。一个优秀的男孩子，我听说过他，不是我听说过他，我想我们年级的人都应该听说过他。我和他唯一的交集是在初中的毕业典礼上，因为我和他都是各自所在班级的学习委员，所以学校要求我俩在毕业典礼上同出一个节目，我们就唱了一首《十年》

还记得当时唱完那首歌之后，在下台的瞬间顾泽宇红了脸，我还笑话他说像是一个大姑娘。

因为顾泽宇是一个内向的人，所以我和他的关系也只是认识而已，只是偶尔在校园里碰个面，打个招呼或是点头笑笑。

看着顾泽宇递给我的情书，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男孩子的脑袋里想的到底是什么。那个粉色的信笺刚要被我打开，就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抢了过去。

“谁给你的啊？”李辰逸拿着那个信笺前后看了看。

“别闹了，给我。”我伸手去抢，可是我的个头和李辰逸相比实在差的太多，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别闹了，你给我。让人看见不好！”我有点生气的说，因为我不喜欢现在的李辰逸，一个天天总在想着安思瑶的李辰逸。

“真的这么想看？”李辰逸举着那封信，看着我问。

“废话，安思瑶写给你的信你不想看啊？”我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对，但是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看见李辰逸将那封信顺着开着的窗户扔向了窗外。

我想伸手去抓，却被李辰逸从后面抱住了腰。

“你喜欢顾泽宇？”耳边传来李辰逸的声音，那语调中夹杂着的伤感让我心颤。

“没有。”

“那就别看了，上课了。”

之后坐下，我生气了，李辰逸的行为真的彻底的惹怒了我，但是在李辰逸的面前，我似乎永远都学不会反抗。

下午学校有篮球比赛，所以学校放假，到家的时候。我将所有的裙子都翻了出来，还有那些曾经不爱穿的衣服都翻了出来，穿上了一件雪纺的白色裙子，将长长的头发梳成自然的马尾辫。

看着镜子中漂亮的自己，我忽然觉得其实就是自己懒了点，要是打扮起来要比安思瑶好看得多呢！

因为顾泽宇和李辰逸都会参加这场篮球比赛，我选择了去给顾泽宇加油。顺便气气那个该死的李辰逸。

【八】

李辰逸和顾泽宇差不多是一起看到我到达篮球场的。顾泽宇望见我，欣喜的向我跑了过来，倒是李辰逸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李辰逸离我并不远，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变得异常苍白。我有些担心的向他走了过去。还没等我到他的身边，他就在我的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只听见他喊着：“半半，你个笨蛋。”

思绪被拉回了童年，那时候李辰逸除了会欺负我哭，就是会嘲笑我笨，我做什么他都会骂我笨，一句半半，叫的我竟然好生心酸。

自从和李辰逸相遇之后，他喊我的似乎一直都是夏夏，现在突然间喊的是半半，他是不是想起了从前？

将李辰逸送到医院的时候，他还在昏迷着。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和车祸现场相似的场景才会有这种反应，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就会什么都记起来了。

李辰逸的妈妈不停地询问我当时的情形，我一直不停地给她讲着，她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阿姨，你想起来什么了？”

“辰逸救的那个女孩儿穿的就像你这样，和你的身形也差不多少。”

听着他妈妈说的话，转过头看着依然紧闭着双眼的李辰逸，记起他晕倒之前的喊声，我明白了许多。

坐在他的床前，将他的手紧紧地放在了我的手上。多年的直觉告诉我，我的猜想一定是对的。

喜悦，欣喜。

睡着睡着，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我的脸上滑来滑去，一睁眼，是李辰逸的手指。

他笑着说：“笨蛋。”

我将脸缓缓地放在他的手掌里，眼泪流了出来。

“李辰逸。”

“嗯？”

“下次别再把我忘了。”

“不会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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